造紙廠濃煙滾滾
早在1996年,國家就明文規(guī)定,年產3萬噸(包括3萬噸)以下的造紙廠必須關閉、取締。但是,不久前,絳縣許多讀者聯(lián)名舉報稱,該縣安裕鎮(zhèn)孫王村一些小造紙廠還在偷偷摸摸生產,這些造紙廠年產量都在萬噸以下。為核實情況,1月9日,記者趕赴該村進行了暗訪。在出租車司機的指引下,記者和其中一個線人小張順利地來到孫王村,我們佯裝紙商,暗訪了其中兩個造紙廠,所遇情景幾乎一樣:
1月9日上午,絳縣氣溫很低,但孫王村附近的一家造紙廠廠房和加工車間卻熱火朝天,工人門正在緊張有序地生產,利用年關這段“黃金歲月”狠賺一把。該廠離絳縣縣城不足30公里,下了車向西走約100米,看到路南黃黃的污水正在排放,遠處黑煙滾滾。小張告訴記者,今天肯定生產,沿著稠黃的污水往南走去,碰到兩個中年男子正在篩著煤粉。
記者上去打聽:“師傅,我想買點紙,不知這個紙廠賣不賣?”
“賣,生產出的東西怎么不賣?這里兩個紙廠,你想到哪個買!
“哦,這里兩個?不是一個嗎?”
“不是,兩個,一個因為沒有關系,停產了;另外一個有后臺,還在生產,你看這黃黃的污水,弄得我們附近的地都不能種了,給環(huán)保局舉報過,不管事。”
未經處理的污水直接排入河中
記者朝著中年人指的方向走去,靠北的一個紙廠確實已經停產,但廠房里還是人聲鼎沸,我們徑直走了過去,看到廠房門前停著一輛沒有牌照的“時風”三輪車,工人們正在往車上裝著貨物(黃色的包裝紙),大概是聽到了動靜,廠房墻角拴著的狼狗“汪汪……”叫了幾聲,這時從西房里走出一個女子,質問我們干嗎。
“還有紙嗎?我們進點貨!
“你們是哪里的?”
“晉城的。”記者用晉城口音說道。
“那邊不是有造紙廠嗎?為何從我們這邊進貨呀!”
“那邊查得緊,大多造紙廠停產了,缺貨,想從這里進點貨!
“要什么型號的紙?要多少錢一噸的?”中年婦女接著問。
造紙原料“霧氣升騰”
對于紙的型號和價格,記者確實不知道這方面的行情,只好說:“我們兩個是給老板聯(lián)系點‘業(yè)務’,具體還沒有定下來,我們正在考察,可能要的數(shù)量很大,恐怕你們不能正常供貨。”
女子此時笑了笑:“你要多少,我們就給你生產多少!
“你們不是停產了嗎?”
“這些是暫時的,我們開了這么長時間,不可能停!庇浾咦詈笠栽倏疾炜疾鞛橛呻x開了。
在廠房的后面,是該廠的污水處理設施,只不過長達20米的污水處理設施已經好久沒有使用了,廠子里流出的污水直接排放到工廠墻外的水渠里,再經過水渠排進附近的河道里。
距此造紙廠南約200米,又是一個造紙廠,同樣是生產包裝紙。一個工人正用鐵鍬往小型鏟車里裝著麥秸,麥秸堆滿了一個大院,看來是要大干一場。
鏟車裝滿后,工人把麥秸送往兩個熱氣騰騰的大圓爐里制漿,一名工人身著皮雨衣,手持一根粗大的水管,正在漚制造紙原料,造紙方法仍是原始的“漚漿法”。沿著污水走到廠房的前面,不時有帶水的麥秸掉出,地面很滑,稍不留意就會滑倒。
污水浸泡著大量耕地
廠房的北側是個大煙囪,煙囪的上方正冒著黑煙,我們走進了加工車間。車間里由于水蒸氣太大看不清楚,車間里機器隆隆作響,僅能隱約看到一個女工蹲在地上,把從機器里吐出的紙一卷卷地卷成捆后,由一個男子把紙搬出來放在外面四壁透風的大棚里。
大概有人發(fā)現(xiàn)了我們兩個陌生人,一會兒,一個年輕小伙子從一間平房中出來問記者是不是買紙,并稱:“老板去縣(絳縣)里開會了,我們作不了主,改天再來吧!
“你們老板的手機號碼是多少?”
“老板的手機號是多少?”小伙子朝屋里的人喊道。這時一個婦女出來了,問記者有車沒有。在聽到沒有帶車后,她上下打量了記者一番后說:“我們老板不在,他沒有手機。”
“那他什么時候來呀?”
“沒有事情他不來,他不在這里住!
“廠子這么大,出了問題誰負責?總得有個負責人吧!”
“這個……”該婦女不作聲了。
記者以明天再來為由離開了。
未經處理的污水直接排入河中
正在生廠的造紙廠并沒有任何污水處理設施,記者沿著流出的黃色液體一路往北,水流嘩嘩地響,走了大約100米后,水流量明顯減小,幾乎快斷流,少部分的清水(看起來沒有污染)流到一個大水池里,記者想這么多的水怎么處理呀,難道浸到地下了?附近應該還有其他管道排污。
走了大概10多米,嘩嘩的流水聲引起了記者的注意,原來水從這里排了出去,是一個明顯的偷排口。
來到公路上,流水的管道不見了,記者蹲下聽下面的響聲,原來水向北流去,跨過馬路,可以看見一排外漏的水泥管道,但里面干巴巴的,一點水也沒有,沿著石料廠(路北是個石料廠)的圍墻繼續(xù)走,冬日的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,踩上去發(fā)出“咯吱吱”的響聲。
大約走了兩分鐘,終于又看到了黃黃的水流,這里的水流更大,污水沿著荒涼的田地流向附近一條河流,河流里由于人工采砂,已被挖得亂七八糟,記者拿起一塊大石頭投向河里,黏稠的污水并沒有濺起很大的水花,河的沿岸也被污水浸得濕乎乎的,能看到白白的痕跡,像鹽堿地。河的四周好大一塊土地已經荒涼,看樣子好幾年沒有耕種了。
造紙原料“霧氣升騰”
環(huán)保局反應冷漠
1月10日上午10時,記者來到絳縣環(huán)保局反映此事,正巧碰上局里的人開會,記者便在值班室等候。大約1小時后,會議散了,記者來到辦公室見到了主任,說明來意后,主任說這些造紙廠好像停了吧,記者稱停了一家,另一家仍在生產,主任說不知道此事。說完便出去了,大約5分鐘后回來說:“我們王書記在,讓他接待一下吧!
從辦公室來到王書記屋子,記者亮明身份后便說:“郇王有個造紙廠,王書記知道不知道?”“不是郇王吧,是孫王吧!蓖鯐浺贿叿浾叩牟稍L證一邊喝著茶!拔覀冏蛱靹偟侥抢,看到那里正在生產,濃煙滾滾,而且未經過處理的污水直接排入附近的河中,需要咱們環(huán)保局配合,摘掉這顆‘毒瘤’!薄拔覀冞@里有個規(guī)定,新聞記者采訪必須經過縣委宣傳部,你怎么沒有新聞出版局的記者證呢?”
王書記讓記者記下了絳縣縣委通訊組組長的手機號碼,并強調:“通過通訊組我們才配合采訪,何況沒有人舉報這個廠子呀?”整個采訪過程不足5分鐘,王書記還是不停地翻閱著記者的證件。令記者不解的是,1月17日,舉報人小張又一次打來電話稱:“那個造紙廠仍在生產,沒有停產!
離采訪環(huán)保局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,絳縣環(huán)保局至今仍無動作。
采訪后記
在采訪過程中,當?shù)卮迕裼谩懊孀哟蟆毙稳萆a中的老板,甚至有用“枯木逢春”、“春風吹又生”來形容一些停產后又繼續(xù)生產的造紙廠。是什么原因讓小造紙廠屢禁不止,又是什么在作祟?是紙廠老板膽大,還是地方保護主義,還是……有些人置國家法律條文于不顧,拿人民的生命安全當兒戲,這是地方保護主義、官僚主義慣用的手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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